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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人際關係、現實的陰暗面

 一進入羽田國際機場的入境大廳,我立刻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嚇了一大跳。因為放眼望去,整個入境大廳都是黑壓壓的一片,而且後方還有人在揮動『歡迎回來』之類的各種旗幟。

『嗯?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

『小馬場啊,他們都是來看你的啦。』

『咦咦咦~~~!? 不會吧!?』

『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很有知名度的明星了,待會兒我們要舉行一場記者會,到時候你要拿出自信、好好的在媒體面前講話一番哦。』

 雖然我覺得這些人當中應該有一半是專程跑來看力道山先生的,但是當我聽到現場有很多人對著我喊:『馬場!』、『正平!』、『你這個傢伙太棒了!』等等鼓勵的話語時,我還是會高興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總而言之,我跟力道山先生就在大家的簇擁之下進入了機場貴賓室的記者會會場,那是一個牆上貼著大大的『Mr力道山、Mr馬場、凱旋歸國歡迎』的海報、以及擺放著一副高價金色屏風的豪華房間,而我跟力道山先生也立刻被大批的媒體記者包圍發問問題。由於那是我第一次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講話,因此我很擔心自己會臨陣怯場。幸好當時的記者大多是詢問我有關美國的強豪摔角手之類的話題,所以我在會中才能放心的侃侃而談。

 歸國之後第二天,我來到了剛完工不久、位於東京.涉谷地區的『力道山運動中心』。力道山先生當天叫我過來這裡的目的,主要是要跟我結算『美國武者修行』期間的總薪資、以及讓我瞭解美國摔角界的『特殊商業生態』………

『馬場啊,你在美國武者修行期間所賺的出場費,現在還剩下2萬美元左右。』

『呃?2、2萬………?怎、怎麼會呢……?』

 以當時『1比360』的匯率的計算,2萬美元相當於『720萬日圓』。這雖然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但是『2萬美元』跟我原先所預想的薪資數字是搭不起來的。因為在我武者修行時代的中後期,我的週薪已經達到100美元的水準,而且我在紐約MSG大會登場時,我還曾經領過每場比賽8000美元的出場費,照這樣算起來,我的剩餘薪資再怎麼樣也應該有『10萬美元』以上啊?為什麼現在會只剩下2萬呢?

『這是Great東鄉寄過來的明細表,你自己看吧。』

『…………!!??』

 當我接過明細表之後,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連串我無法理解的『計算方法』,因為Great東鄉與亞多基斯先生竟然把他們這1年多來的『經紀費』、『交通費』、『住宿費』、『餐費』、甚至連『洗衣費』等等的費用支出全部都算在我的身上,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剩餘薪資會只剩下2萬美元的原因。這實在是太離譜了,為什麼這些錢要由我來付呢?

 在現實的人類社會裡頭,『錢』的問題永遠都是最傷感情的。老實說,當時我的心裡頭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高興,因為我覺得自己辛苦的付出都被別人『剝削』了。看到我一臉苦澀的表情,力道山先生當然知道我在想什麼。力道山先生隨即笑著對我說:

『馬場啊,不要太在意,這就是美國摔角界的商業生態。』

『是……是這樣的嗎?』

『當然,我以前去美國的時候也是如此。讓你出國就是要你增長見識,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原來如此………是!我知道了!』

『那就好。這180萬(5000美元)你先拿去,剩下的(1萬5000美元)先借我週轉一下吧。』

『咦………!?』


 聽完力道山先生這一番話,我的心情才緩和不少。其實我的想法也很單純,純粹就是那種『既然力道山先生這麼說,那就一定不會錯。啊~~原來如此,原來美國摔角界的生態就是這樣啊……』的想法。現在回想起來,力道山先生或許是為了『不要讓我想太多』、所以才會向我借那筆錢的吧?總而言之,這天力道山先生真的讓我上了寶貴的一課。至於那1萬5000美元………後來我是在力道山先生死後才跟『日本摔角興業』結算的。

 昭和38年3月23日,日本摔角『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在藏前國技館舉行了開幕戰,『巨人馬場』這個稱號也是從這個時期才開始正式使用的。開幕戰過後的第二天--也就是3月24日,我跟本屆公式戰最被看好奪冠的外國強豪--『殺手.科瓦斯基』進行了一場45分3本勝負。這一天雖然外面下著滂沱大雨,但是體育館裡頭仍然擠進了超滿員的觀眾。相較於我在休息室裡頭努力的熱身,跟我同在一間休息室裡頭的科瓦斯基,他的眼神跟殺氣就顯得十分冰冷,真不愧是該屆公式聯盟戰的『最有力優勝候補』。不過,當時我雖然有點緊張,但是我並不怕他,因為再怎麼說,我那1年又8個月的『美國武者修行』也不是修假的。

 比賽開始之後,科瓦斯基立刻就往我這邊衝了過來、並且二話不說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已經習慣美式反派風格打法的我,我對這種形勢正好求之不得,我們兩人隨即在序盤展開激烈的互毆。結果在互拚的過程中,我的腹部被科瓦斯基一拳擊中,就在我因為腹部疼痛而略為彎下腰來的那一瞬間,我的腦子裡頭立刻驚覺---『糟了!如果我彎腰的話,「膝擊怪物」科瓦斯基的抬膝膝擊一定會………』

 然而,當我想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因為科瓦斯基的抬膝膝擊已經像長槍一樣的刺向我的喉嚨。不過,儘管我一開始就受到科瓦斯基的重創,但是我並沒有倒下。相反的,我立刻憑著一股意氣將科瓦斯基用肩車舉起、然後一邊旋轉一邊把他拋摔到角柱上。老實說,當我使出這招時,當時我的心裡頭真的覺得很爽快,因為這種動作就好像是一個『上級選手在痛扁下級選手』的感覺一樣。

 當然科瓦斯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先是憤怒的罵了一句:『你這個臭小子!』、然後就瘋狂的往我身上撲過來。這個時候的科瓦斯基氣勢真是超級驚人,已經完全進入『爆怒狀態』的科瓦斯基立刻就對我砍出必殺技--『跳水式膝擊落下技』,不過我也豁盡全力2秒反彈。比賽進行到這裡,或許是因為雙方都沒有人能夠率先搶下1勝,所以雙方對彼此的怒氣也已經燃燒到頂點。結果科瓦斯基率先發動美式反派風格的『打架戰法』,而我也毫不畏懼的從正面應戰。雖然比賽打到後來連『鞋子敲頭』、『襪子絞頸』、『鐵柱攻擊』、『鐵柵攻擊』等等的犯規招式都出現,但是現場觀眾的氣氛卻是大歡聲、大興奮、大滿足的。於是,在全場觀眾一面倒的『馬場!別輸給他!』、『他犯規你也犯規回去!』、『打死洋鬼子!』、『打倒臭美國佬!』的歡呼聲中,我跟科瓦斯基最後是以『45分鐘時間打滿平手』的結果收場。

 3月26日,日本摔角『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開始巡迴日本各地展開比賽,而我也跟著全體人員一起隨團移動。由於當時的日本還沒有新幹線跟高速道路,因此巡迴比賽時一定都是搭乘火車移動。跟我在美國修行時代不同的是,美國摔角界的移動方式通常都是叫你『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集合』,然後你再自己開車走高速公路前往比賽場地。其他像住宿的旅館啦、吃飯啦等等的問題,這些也是要由你自己去處理的。不過在日本就不一樣了,因為日本摔角的『巡迴移動』都是統一搭火車,而且包括住宿用餐等等的事情也都是由公司來處理,因此我覺得日本摔角的『巡迴移動』是很有『旅行』的感覺的。

 在這個時期,我搭乘的火車車廂已經從『普通車』升級到『二等車』,也就是跟力道山先生、以及其他日本摔角的前輩們坐在同一個車廂裡頭。此時我所領到的『零用錢』已經相當的多、而力道山先生也正式派了一名新人練習生--駒秀雄來擔任我的『隨從助手』,由於駒秀雄只小我2歲,而且他又是早稻田高校的棒球部出身、因此我們兩人便常常在火車上談論棒球的事情,『巡迴移動』的時間也常常就在棒球的話題當中快速渡過了…………

 當時年僅25歲的我,坦白說『新手』的氣味還是很濃厚的。再加上二等車廂裡頭都是一些年紀比我大的前輩--例如力道山、遠藤幸吉、吉村道明、Great東鄉、豐登等等,因此坐在二等車廂裡頭的『25歲馬場』,對上既無法融入前輩們的領域範圍、對下又無法打進坐在普通車廂的同期隊友圈子。簡單的說,這個時候比較讓我覺得困擾的,反而是摔角擂台以外的『人際關係』問題。

 其實我心裡大概也有底。在同期隊友的眼中,他們是以『極為羨慕』的眼光來看待我的。雖然我們的年紀相近,但是他們大部份都認為--『我已經領先他們跑到很前面的地方』、『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菁英』、『我是站在雲端上的人』等等。不過這些問題其實都比較好解決,比較麻煩的是,有些『前輩』一直對我抱持著『眼紅的態度』跟『莫名的敵意』,這或許是因為我回國之後,力道山先生就立刻把我定位為『主秀級選手』、讓這些前輩產生危機感的關係吧?

 總而言之,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一個『沒有實力』的傢伙。我只是一個受到力道山先生青睞、然後出道不到1年就拿到『美國武者修行』這張『出人頭地.菁英特快車』車票的『幸運兒』而已。 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沒錯,力道山先生確實是給了我『機會』(註:武者修行),而且是過去『一個出道不到1年的新手』絕對不可能會得到的機會。但是那並不代表『美國武者修行』就是輕鬆的呀!我也是付出了許多辛勞、吞下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苦、然後流血流汗一路走過來的,為什麼要把我講得好像我『不勞而獲』一樣?

 什麼叫『菁英』?『摔角』沒有什麼菁不菁英的,不管你的資質再怎麼駑鈍,只要要你肯下苦功努力練習,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出人頭地,這就是『摔角』的真意。正如我之前曾經提過的,我這個人很不會『作人』,『作人』真的很難,我真的是學不會。雖然我也有打算要『修補』自己的人際關係,但是後來想一想,我還是決定維持自己的步調。畢竟『作人很難』,我擔心自己隨便亂作反而會搞砸。更何況,別人的嘴巴跟腦子都長在他們自己的身上,他們要怎麼看、怎麼想、怎麼說我,這些我實在管不著。他們覺得『我是』、那就『是』吧………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些前輩當中,有一個人竟然將他對我的『敵意』轉化為『行動』、並且搞得整個日本摔角上上下下都知道。昭和38年4月2日,也就是在『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系列賽進行到大約一半左右的時候,豐登賽後突然在私底下對大木金太郎說:『馬場那個臭小子,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要是讓我在公式戰跟他碰頭的話(註:當時馬場跟豐登還沒有在公式戰正面比賽過),到時候我一定要打斷他一隻手,讓他知道前輩的厲害!』

 不知道豐登是不是有意讓大家都知道,總之這件事情很快就在日本摔角裡頭傳了開來,最後甚至連亞多基斯先生也知道了這件事。當我知道這件事之後,老實說我的心裡是很難過的。當時我心想:『我到底是那裡得罪了你?為什麼你要這麼作?』,後來想著想著,我自己也開始生氣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亞多基斯先生突然怒氣衝衝的跑來找我。


『馬場!那個狗娘養的(豐登)事情,你聽說了嗎?』

『我知道。雖然他是前輩,但是上了擂台之後就要靠實力來分勝負,如果他要打架的話,我這邊是不會輸給他的。』

『那個混帳……竟然敢放話說要動我的馬場!?當我是死人嗎?馬場你放心,有我在,誰都動不了你!』


 昭和38年4月6日、日本摔角山口縣防府大會。這一天的比賽主秀是由力道山、豐登、遠藤幸吉等3人出戰歐科納、吉諾馬雷拉、以及亞多基斯先生的『3本勝負』。結果比賽開始之後,亞多基斯先生就鎖定豐登一路痛毆狂扁,最後更把豐登的左肩整個打到脫臼、並且緊急送醫治療。

 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豐登接下來的比賽不但以『欠場』作收,而且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從此豐登就再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要對付馬場』的話了。原本我以為,當初亞多基斯先生之前那番話只是一般的『言語相挺』而已,想不到他竟然會為我出頭、而且還把豐登打到送醫急救,亞多基斯先生對我的照顧以及『頑固程度』,由此可見一般。

 



●擁有死神般冰冷眼神的男人--殺手.科瓦斯基(KILLER KOWALSKI )

 殺手.科瓦斯基、身高198公分、體重120公斤,1924年於加拿大出生(安大略省溫莎市)。必殺絕招是曾經削掉『加拿大巨人』--尤柯艾利克(Yukon Eric)左耳的『跳水式膝擊落下技』。不過,科瓦斯基對於那次的『削耳意外』一直覺得很內疚,據說該事件發生之後,心情低落的科瓦斯基一度想要自殺來擺脫罪惡感。後來順利走出陰霾的科瓦斯基不但重新回到摔角擂台上、同時他也成為一名徹徹底底的『素食主義者』。

 1977年,從摔角場上引退的科瓦斯基成立了『殺手.科瓦斯基職業摔角學校』。包括3H、Chyna、PerrySaturn、A-train等等,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WWE摔角明星全部都是科瓦斯基一手所培育出來的。

『殺手.科瓦斯基職業摔角學校』的官方網站:http://www.killerkowalskis.com/

 



殺手.科瓦斯基的必殺技--『跳水式膝擊落下』
 



●馬場的第一個『隨從助手』--駒秀雄

 昭和15年5月18日出生、身高172公分、體重100公斤。由於他的個性喜好練習,因此加入日本摔角之後,不久他便跟山本小鐵並稱為日本摔角裡頭『兩大練習狂』,是日本摔角裡頭難得一見的次重量級逸材。

 昭和45年遠征墨西哥後,駒秀雄還曾經奪下過NWA次重量級冠軍的寶座。到了昭和47年,駒秀雄加入全日本摔角、並且轉型擔任『新手教練』的職務。巧合的是,當初跟他並稱為『兩大練習狂』的山本小鐵正好也在新日本擔任『新手教練』,由於兩人都相當信奉斯巴達式的嚴苛訓練方式,因此當時的新聞媒體還封給這兩位魔鬼教練『全日的鬼秀雄』、『新日的鬼山本』的稱號。可惜的是,這樣優秀的一個新手教練卻在昭和51年因為『肝功能障礙』而過世,得年3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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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kiew91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